雨一直下

雨一直下

雨一直下

    天空下著毛毛細(xì)雨,早春的天氣,還是有點兒冷。或許是由于白天的喧鬧,夜晚就顯得格外的寂靜。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,看著窗戶上,雨珠慢慢地,慢慢地滑落。

    手術(shù)室的門被推開了,我反射性地站了起來,一名護士急急地從我面前走過,又匆匆地從我面前走回手術(shù)室。我又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,對著窗外那無邊無際的雨,默默地,任自己的思緒狂奔……

    那是四年前的事,櫻才只有六歲。一天,她一臉天真地問我:“表姐,為會么會有太陽?”“你說呢?”我知道就算我解釋,她也不會明白,便反問她。她偏著頭,擠眉弄眼地想了想說:“因為生命需要陽光?!蔽尹c點頭。她因為自己的答案得到肯定,臉上濃濃地冷起了得意的紅暈。

    護士又進出了幾次,窗外的雨仍舊喋喋不休,在夜幕中織了一張又一張的網(wǎng),卻網(wǎng)不住我的思緒……

    七歲,櫻開始看簡單的童話了。一日,我出神地看著櫻,喃喃道:“櫻,你的眼睛格外的明亮?!薄皠偪捱^了?!睓盐⑿χ?。“哭過?為什么?”“闖禍了。讓小貓把魚叼走了?!彼朴窒肫鹆俗约核赶碌腻e,奧惱地低著頭,沉沉地說?!靶∝??咱們家有貓嗎?”我更奇怪了?!安皇遣皇?,不是家里的貓?!彼蚣庇谵q白而漲紅了臉,“是書上的貓?!闭f著她順手把手上的書遞給我。我一看,原來是童話里的小女孩沒照姥姥的吩咐,好好看著貓,而讓它把魚叼走了。我覺得哭笑不得:“那是故事里的事,不是你犯下的錯,你不必哭的?!薄翱墒牵页姓J(rèn)是自己的錯,小妍(童話里的小孩子)就不會挨罵了?!彼荒樥\懇,仿佛我是小妍的姥姥般極力希望我能原諒小妍。無奈,我只好很寬容地說:“好吧!小妍不會挨罵了。”說完,才發(fā)覺她的嘴角出乎意料地浮起一種狡滑而得意的微笑。

    櫻終于被護士從手術(shù)室推了出來,她的唇角似乎還掛著微笑,使人覺得她只是睡著了,然而她已經(jīng)離開我們了。

    進手術(shù)室前,櫻拉著我,她的臉蒼白得似在控訴命運的不公,但她的眼里卻閃著希望的光芒她開心地說:“表姐,我要進行加時賽了?!薄叭松訒r賽”這個詞是她從日劇中學(xué)來的。不忍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危險,我反握住她的手,鼓勵地說:“你會勝利的?!笔聦嵣?,連醫(yī)生都說情況不太樂觀?!拔抑?!”她的眼睛堅定地看著我說。然而,她的加時賽終究以她失敗告終。

    窗外的雨仍然如絲、如織,我的腦海里滿是媽媽的話:你阿姨得過B型肝炎,是帶菌者……可能還是胎兒時,櫻就被傳染了……她得的是急性肝臟衰竭,必須盡快進行肝臟移植手術(shù)……

    夜還是那么寂靜,雨還在下著,櫻蒼白的笑臉還在我的眼前,“我要進行加時賽了?!彼穆曇裟敲刺煺?,那么充滿信心,仿佛她還在我身邊。我看著窗外的雨,眼淚從我冰冷的臉上滾落下來……

[簡評]

    讀完這篇文章,掩卷回思,催人淚下,感人至深。作者精心地安排了兩條線索:一是明線,全文以櫻進手術(shù)室的經(jīng)過為線索,推動情節(jié)發(fā)展;一是暗線,用對櫻的無限憐愛為感情線索,將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櫻和我相處的幾個生活畫面連綴起來,悲傷之情充滿字里行間。而在如絲如織的雨的渲染下,更產(chǎn)生了悲愴感人的藝術(shù)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