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西游記] 第二十回 黃風嶺唐僧有難 半山中八戒爭先
時間:2022-10-08 03:08:44
[西游記] 第二十回 黃風嶺唐僧有難 半山中八戒爭先
偈曰: 法本從心生,還是從心滅。生滅盡由誰?請君自辨別。既然皆己心,何用別人說?只須下苦功,扭出鐵中血。絨繩著鼻穿,挽定虛空結。掛在無為樹,不使他顛劣。莫認賊為子,心法都忘絕。休教他瞞我,一拳先打徹?,F心亦無心,現法法也輟。 人牛不見時,碧天光皎潔。秋月一般圓,彼此難分別。 這一篇偈子,乃是玄奘法師悟徹了《多心經》,打開了門戶。那長老常念常存,一點靈光自透。 且說他三眾,在路餐風宿水,帶月披星,早又至夏景炎天。但見那: 花盡蝶無情敘,樹高蟬有聲喧。 野蠶成繭火榴妍,沼內新荷出現。 那日正行時,忽然天晚,又見山路旁邊,有一村舍。三藏道:“悟空,你看那日落西山藏火鏡,月升東?,F冰輪。幸而道旁有一人家,我們且借宿一宵,明日再走?!卑私涞溃骸罢f得是。我老豬也有些餓了,且到人家化些齋吃,有力氣,好挑行李?!毙姓叩溃骸斑@個戀家鬼!你離了家?guī)兹眨蜕鷪笤?!”八戒道:“哥啊,比不得你這喝風呵煙的人。我從跟了師父,這幾日長忍半肚饑,你可曉得?” 三藏聞之,道:“悟能,你若是在家心重時,不是個出家的了,你還回去罷?!蹦谴糇踊诺霉蛳碌溃骸皫煾?,你莫聽師兄之言。他有些贓埋人。我不曾報怨甚的,他就說我報怨。我是個直腸的癡漢,說道肚內饑了,好尋個人家化齋,他就罵我是戀家鬼。師父啊,我受了菩薩的戒行,又承師父憐憫,情愿要伏侍師父往西天去,誓無退悔。這叫做‘恨苦修行’,怎的說不是出家的話?”三藏道:“既是如此,你且起來?!? 那呆子縱身跳起,口里絮絮叨叨的,挑著擔子,只得死心塌地,跟著前來。早到了路旁人家門首。三藏下馬,行者接了韁繩,八戒歇了行李,都位立綠蔭之下。三藏掛著九環(huán)錫杖,按按藤纏蔑織斗篷,先奔門前,只見一老者,斜倚竹床之上,口里嚶嚶的念佛。三藏不敢高言,慢慢的叫一聲:“施主,問訊了?!? 那老者一骨魯跳將起來,忙斂衣襟,出門還禮道:“長老,失迎。 你自那方來的?到我寒門何故?”三藏道:“貧僧是東土大唐和尚,奉圣旨,上雷音寺拜佛求經。適至寶方天晚,意投檀府告借一宵,萬祈方便方便?!蹦抢蟽簲[手搖頭道:“去不得。西天難取經。要取經往東天去罷?!比乜谥胁徽Z,意下沉吟:“菩薩指道西去,怎么此老說往東行?東邊那得有經?……”靦腆難言,半晌不答。 卻說行者素性兇頑,忍不住,上前高叫道:“那老兒,你們這大年紀,全不曉事。我出家人遠來借宿,就把這厭鈍的話虎唬我。十分你家窄狹,沒處睡時,我們在樹底下好道也坐一夜,不打攪你?!蹦抢险叱蹲∪氐溃骸皫煾福愕共谎哉Z,你那個徒弟,那般拐子臉,別頦腮,雷公嘴,紅眼睛的一個癆病魔鬼,怎么反沖撞我這年老之人?”行者笑道:“你這個老兒,忒也沒眼色!似那俊刮些地的,叫做中看不中吃。想我老孫雖小,頗結實,皮裹一團筋哩?!? 那老者道:“你想必有些手段?”行者道:“不敢夸言,也將就看得過?!崩险叩溃骸澳慵揖雍翁帲恳蛏跏孪靼l(fā)為僧?”行者道:“老孫祖貫東勝神洲海東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居住。自小兒學做妖怪,稱名悟空。憑本事,做了一個齊天大圣。只因不受天??,大反天宮,惹了一場災愆如今脫難消災,轉拜沙門,前求正果,保我這唐朝駕下的師父上西天拜佛走遭,怕甚么山高路險,水闊波狂?我老孫也捉得怪,降得魔。伏虎擒龍,踢天弄井,都曉得些兒。倘若府上有甚么丟磚打瓦,鍋叫門開,老孫便能安鎮(zhèn)?!? 那老地聽得這篇言語,哈哈笑道:“原來是個撞頭化緣的熟嘴兒和尚。”行者道:“你兒子便是熟嘴!我這些時,只因跟我?guī)煾缸呗沸量?,還懶說話哩?!蹦抢蟽旱溃骸叭羰悄悴恍量啵粦姓f話,好道活活的聒殺我!你既有這樣手段,西方也還去得,去得。你一行幾眾?請至茅舍里安宿。”三藏道:“多蒙老施主不叱之恩。我一行三眾?!崩险叩溃骸澳且槐娫谀抢??”行者指著道:“這老兒眼花,那綠蔭下站的不是?” 老兒果然眼花,忽抬頭細看,一見八戒這般嘴臉,就唬得一步一跌,往屋里亂跑,只叫:“關門!關門!妖怪來了!”行者趕上扯住道:“老兒莫怕,他不是妖怪,是我?guī)煹堋!崩险邞?zhàn)兢兢的道:“好!好!好!一個丑似一個的和尚!”八戒上前道:“老官兒,你若以相貌取人,干凈差了。我們丑自丑,卻都有用?!? 那老者正在門前與三個和尚相講,只見那莊南邊有兩個少年人,帶著一個老媽媽,三四個小男女,斂衣赤腳,插秧而回。他看見一匹白馬,一擔行李,都在他家門首喧嘩,不知是甚來歷,都一擁上前問道;“做甚么的?”八戒調過頭來,把耳朵擺了幾擺,長嘴伸了一伸,嚇得那些人東倒西歪,亂蹌亂跌?;诺媚侨貪M口招呼道:“莫怕!莫怕!我們不是歹人,我們是取經的和尚?!蹦抢蟽翰懦隽碎T,攙著媽媽道:“婆婆起來,少要驚恐。這師父是唐朝來的,只是他徒弟臉嘴丑些,卻也面惡人善。帶男女們家去?!蹦菋寢尣懦吨蟽?,二少年領著兒女進去。 三藏卻坐在他門樓里竹床之上,埋怨道:“徒弟呀,你兩個相貌既丑,言語又粗,把這一家兒嚇得七損八傷,都替我身造罪哩!”八戒道:“不瞞師父說,老豬自從跟了你,這些時俊了許多哩。若像往常在高老莊時,把嘴朝前一伸,把耳兩頭一擺,常嚇殺二三十人哩?!毙姓咝Φ溃骸按糇硬灰獊y說,把那丑也收拾起些?!比氐溃骸澳憧次蚩照f的話。相貌是生成的,你教他怎么收拾?”行者道:“把那個耙子嘴揣在懷里,莫拿出來,把那蒲扇耳貼在后面,不要搖動:這就是收拾了?!? 那八戒真?zhèn)€把嘴揣了,把耳貼了,拱著頭,立于左右。行者將行李拿入門里,將白馬拴在樁上,只見那老兒才引個少年,拿一個板盤兒,托三杯清茶來獻。茶罷,又吩咐辦齋。那少年又拿一張有窟窿無漆水的舊桌,端兩條破頭折腳的凳子,放在天井中,請三眾涼處坐下。 三藏方問道:“老施主,高姓?’老者道:“在下姓王?!薄坝袔孜涣钏??”道:“有兩個小兒,三個小孫?!比氐溃骸肮?,恭喜。”又問年壽幾何。道:“癡長六十一歲?!毙姓叩溃骸昂茫『?!好!花甲重逢矣?!比貜蛦柕溃骸袄鲜┲?,始初說西天經難取者,何也?”老者道:“經非難取,只是道中艱澀難行。我們這向西去,只有三十里遠近,有一座山,叫做八百里黃風嶺。那山中多有妖怪。故言難取者,此也。若論此位小長老,說有許多手段,卻也去得?!毙姓叩溃骸安环?!不妨!有了老孫與我這師弟,任他是甚么妖怪,不敢惹我?!? 正說處,又見兒子拿將飯來,擺在桌上,道聲:“請齋?!比鼐秃险疲S起齋經。八戒早已吞了一碗。長老的幾句經還未了,那呆子又吃夠三碗。行者道:“這個馕糠的!好道撞著俄鬼了!”那老王倒也知趣,見他吃得快,道:“這個長老,想著實餓了,快添飯來?!蹦谴糇诱?zhèn)€食腸大,看他不抬頭,一連就吃有十數碗。三藏,行者,俱各吃不上兩碗。呆子不住,便還吃哩。老王道:“倉卒無肴,不敢苦勸,請再進一箸。”三藏、行者俱道:“夠了?!卑私涞溃骸袄蟽旱未鹕趺矗l和你發(fā)課,說甚么五爻六爻,有飯只管添將來就是。”呆子一頓把他一家子飯都吃得罄盡,還只說才得半飽。卻才收了家伙,在那門樓下安排了竹床板鋪睡下。 次日天晚,行者去背馬,八戒去整擔,老王又教媽媽整治些點心湯水管待,三眾方致謝告行。老者道:“此去倘路間有甚不虞,是必還來茅舍?!毙姓叩溃骸袄蟽海f哈話。我們出家人,不走回頭路?!彼齑瞬唏R挑擔西行。噫!這一去,果無好路朝西域,定有邪魔降大災。三眾前來,不上半日,果逢一座高山。說起來,十分險峻。三藏馬到臨崖,斜挑寶【革登】觀看,果然那: 高的是山,峻的是嶺;陡的是崖,深的是壑;響的是泉,鮮的是花。那山高不高,頂上接青霄;這澗深不深,底中見地府。 山前面,有骨都都白云,屹嶝嶝怪石。說不盡千丈萬丈挾魂崖。崖后有彎彎曲曲藏龍洞,洞中有叮叮當當滴水巖。 又見些丫丫叉叉帶角鹿,泥泥癡癡看人獐;盤盤曲曲紅鱗蟒,耍耍頑頑白面猿。至晚巴山尋穴虎,帶曉翻波出水龍,登的洞門唿喇喇響。草里飛禽,撲轤轉起;林中走獸,掬【口律】【口律】行。猛然一陣狼蟲過,嚇得人心咯蹬蹬驚。正是那當倒洞當當倒洞,洞當當倒洞當山;青岱染成千丈玉,碧紗龍罩萬堆煙。 那師父緩促銀鬃,孫大圣停云漫步,豬悟能磨擔徐行。正看那山,忽聞得一陣旋風大作。三藏在馬上心驚,道:“悟空,風起了!”行者道:“風卻怕他怎的?此乃天家四時之氣,有何懼哉?”三藏道:“此風甚惡,比那天風不同。”行者道:“怎見得不比天風?”三藏道:“你看這風: 巍巍蕩蕩颯飄飄,渺渺茫茫出碧霄。過嶺只聞千樹吼,入林但見萬竿搖。 岸邊擺柳連根動,園內吹花帶葉飄。收網漁舟皆緊纜,落篷客艇盡拋錨。 途半征夫迷失路,山中樵子擔難挑。仙果林間猴子散,奇花叢內鹿兒逃。 崖前檜柏顆顆倒,潤下松重葉葉凋。播上揚塵沙進迸,翻江攪海浪濤濤。 八戒上前,一把扯住行者道:“師兄,十分風大!我們且躲一躲兒干凈。”行者笑道:“兄弟不濟!風大時就躲,倘或覿面撞見妖精,怎的是好?”八戒道:“哥啊,你不曾聞得‘避色如避仇,避風如避箭’哩!我們躲一躲,也不虧人?!毙姓叩溃骸扒夷哉Z,等我把這風抓一把來聞一聞看。”八戒笑道:“師兄又扯空頭謊了,風又好抓得過來聞!就是抓得來,便也鉆了去了?!毙姓叩溃骸靶值埽悴恢览蠈O有個‘抓風’之法”。好大圣,讓過風頭,把那風尾抓過來聞了一聞,有些腥氣,道:“果然不是好風!這風的味道不是虎風,定是怪風。斷手有些蹊蹺?!? 說不了,只見那山坡下,剪尾跑蹄,跳出一只斑斕猛虎,慌得那三藏坐不穩(wěn)雕鞍,翻根頭跌下白馬,斜倚在路旁,真?zhèn)€是魂飛魄散。八戒丟了行李,掣釘鈀,不讓行者走上前,大喝一聲道:“孽畜!那里走!”趕將去,劈頭就筑。那只虎直挺挺站將起來,把那前左爪輪起,摳住自家的胸膛,往下一抓,唿喇的一聲,把個皮剝將下來,站上道旁。你看他怎生惡相!咦,那模樣: 血津津的赤剝身軀,紅【女雖】【女雖】的彎環(huán)腿足。 火焰焰的兩鬢蓬松,硬搠搠的雙眉直豎。 白森森的四個鋼牙,光耀耀的一雙金眼。 氣昂昂的努力大哮,雄赳赳的厲聲高喊。 喊道:“慢來!慢來!吾黨不是別人,乃是黃風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鋒。今奉大王嚴命,在山巡邏,要拿幾個凡夫去做案酒。你是那里來的和尚,敢擅動兵器傷我?”八戒罵道:“我把你這個孽畜!你是認不得我!我等不是那過路的凡夫,乃東主大唐御弟三藏之弟子,奉旨上西方拜佛求經者。你早早的遠避他方,讓開大路,作驚了我?guī)煾?,饒你性命,若似前猖獗,鈀舉處,卻不容情!” 那妖精那容分說,急近步,丟一個架子,望八戒劈臉來抓。這八戒忙閃過,輪鈀就筑。那怪手無兵器,回身就走,八戒隨后趕來。那怪到了山坡下,亂石叢中,取出兩口赤銅刀,急輪起,轉身來迎。兩個在這坡前,一往一來,一沖一撞的賭斗。那孫行者攙起唐僧道: “師父,你莫害怕。且坐住,等老孫助助八戒,去打倒那怪好行?!比夭抛鴮⑵饋恚瑧?zhàn)兢兢的,口里念著《多心經》不題。 那行者掣了鐵棒,喝聲叫:“拿了!”此時八戒抖擻精神,那怪敗了陣去。行者道:“莫饒地!務要趕上!”他兩個輪釘把,舉鐵棒,趕下山來。那怪慌了手腳,使個“金蟬脫殼計”,打個滾,現了原身,依然是一只猛虎。行者與八戒那里肯舍,趕著那虎,定要除根。那怪趕得至近,卻又摳著胸膛,剝下皮來,蓋在那臥虎石上,脫真身,化一陣狂風,徑回路口。忽見著那師父正念《多心經》,被他一把拿住,駕長風攝將去了。可憐那三藏??!江流注定多磨折,寂滅門中功行難。 那怪把唐僧拿來洞口,按住狂風,對把門的道:“你去報大王,說,前路虎先鋒拿了一個和尚,在門外聽令?!蹦嵌粗鱾鹘?,教他進來。那虎先鋒,腰插著兩口赤銅刀,雙手捧著唐僧,上前跪下道:“大王,小將不才,蒙鈞令差往山上巡邏,忽遇一個和尚,他是東土大唐駕下御弟三藏法師,上西方拜佛求經,被我擒來奉上,聊具口饌?!? 那洞主聞得此言,吃了一驚道:“我聞得前者有人傳說:三藏法師乃大唐奉旨意取經的神僧,他手下有一個徒弟,名喚孫行者,神通廣大,智力高強。你怎么能夠捉得他來?”先鋒道:“他有兩個徒弟:先來的,使一柄九齒釘錯,他生得嘴長耳大;又一個,使一根金箍鐵棒,他生得火眼金睛。正趕著小將爭持,被小將使一個‘金蟬脫殼’之計,徹身得空,把這和尚拿來,奉獻大王,聊表一餐之敬?!? 洞主道:“且莫吃他哩。”先鋒道:“大王,見食不食,呼為劣蹶?!倍粗鞯溃骸澳悴粫缘谩3粤怂淮蚓o,只恐怕他那兩個徒弟上門噪鬧,未為穩(wěn)便。且把他綁在后園定風樁上,待三五日,他兩個不來攪擾,那時節(jié),一則圖他身子干凈,二來不動口舌,卻不任我們心意? 或煮或蒸,或煎或炒,慢慢的自在受用不遲。”先鋒大喜道:“大王深謀遠慮,說得有理?!苯蹋骸靶〉膫?,拿了去?!? 旁邊擁上七八個綁縛手,將唐僧拿去,好便似鷹拿燕雀,索綁繩纏。這的是苦命江流思行者,遇難神僧想悟能。道聲:“徒弟?。? 不知你在那山擒怪,何處降妖,我卻被魔頭拿來,遭此毒害,幾時再得相見!好苦??!你們若早些兒來,還救得我命;若十分遲了,斷然不能保矣!”一邊嗟嘆,一邊淚落如雨。 卻說那行者、八戒,起那虎下山坡,只見那虎跑倒了,塌伏在崖前。行者舉棒,盡力一下,轉震得自己手疼。八戒復筑了一鈀,亦將鈀齒送起。原來是一張虎皮,蓋著一塊臥虎石。行者大驚道:“不好了!不好了!中了他計也!”八戒道:“中他甚計?”行者道:“這個叫做‘金蟬脫殼計’:他將虎皮蓋在此,他卻走了。我們且回去看看師父,莫遭毒手?!眱蓚€急急轉來,早已不見了三藏。行者大叫如雷道: “怎的好!師父已被他擒去了!”八戒即便牽著馬,眼中滴淚道:“天哪!天哪!卻往那里找尋!”行者抬著頭道:“莫哭!莫哭!一哭就挫了銳氣。橫豎想只在此山,我們尋尋去來?!? 他兩個果奔入山中,穿崗越嶺,行夠多時,只見那石崖之下,聳出一座洞府。兩人定步觀瞻,果然兇險。但見那: 疊嶂尖峰,回巒古道。青松翠竹依依,綠柳碧梧冉冉。崖前有怪石雙雙,林內有幽禽對對。洞水遠流沖石壁,山泉細滴漫沙堤。野云片片,瑤草芊芊。妖狐狡兔亂攛梭,角鹿香獐齊斗勇。劈崖斜掛萬年藤,深壑半懸千歲柏。奕奕巍巍欺華岳,閑花啼鳥賽天臺。 行者道:“賢弟,你可將行李歇在藏風山凹之間,撒放馬匹,不要出頭,等老孫去他門首,與他賭斗。必須拿住妖精,方才救得師父?!卑私涞溃骸安幌愿溃埧烊?。”行著整一整直掇,束一束虎裙,掣了棒,撞至門前,只見那門上有六個大字,乃“黃風嶺黃風洞”,卻便丁字腳站定,執(zhí)著棒,高叫道:“妖怪!趁早兒送我?guī)煾赋鰜?,省得掀翻了你窩巢,麗(